Unable to stay,
unwilling to leave
作者:阿卡菲尔
| "哎呀哎呀，又迷路了呢……"
站在繁华都市的十字街头，风间翔一边任由往来的车辆穿过自己的身体，一边如此自言自语着。如果还活着的话，找个人问路就好了；可是，在正常人眼中完全不存在的形象，也无法用声音这种东西进行沟通。何况，活人又怎么能回答灵魂的问题呢？ 既然如此，再烦恼也没意义，回去看看好了。翔这样想的时候，已经跨越了不知道几千公里回到濑户内海旁的光辉市，出现在那栋曾经是风间宅的建筑门口。 "我回来了……" 熟悉的环境让翔自然的、习惯性的叫了一声，不过随即他就想起根本没有人会听到他的声音。 然而下一秒钟，房间内传来了轻微的响声。翔好奇地走进屋内，意外的看到诗织正拿着抹布在擦拭自己房间内的家具。翔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挂历，随即恍然大悟。今天是七月四号，自从自己在去年的七月四号死了之后，诗织在每个月的四号就会来打扫自己的房间。 "说起来，转眼已经过了一年了呢。" 翔喃喃自语着，与此同时诗织擦干净了房间的最后一个角落，舒了一口气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少女静静地坐着，也许是在想像这个房间原来的主人过去坐在这同一张桌子前时的样子吧。诗织的目光从桌子上扫过，最终停在了一张像架里的照片上。翔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在光辉高校足球队经过三年努力，终于打入全国四强后，翔和诗织在清田好雄等人的起哄下照的一张合影。那是翔参加的最后一场比赛；那张照片是翔和诗织唯一的一张合影。 一声猫叫把翔和诗织同时吓了一跳，两人寻声望去，一只小猫从门口走了进来----翔还记得，当年他就是为了救这只小猫出了车祸，以至最后出血过多而死的。诗织赶忙擦了擦眼睛，随即笑着去逗小猫。翔这才留意到，少女的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痕。 小猫忽然将小小的面孔转向翔站立的地方，伸出爪子想抓住翔的衣角。不过它连连抓空之后，便不安地骚动了起来，害得诗织手忙脚乱的哄它。 动物能够看到灵魂，难道是真的吗？翔疑惑的想着，试探性地走到诗织的另一侧。果然，小猫的视线随之转移。诗织仿佛终于意识到小猫一直在看着某个东西。她望着翔站着的地方迟疑了片刻，也许是因为女孩子天生的灵感，少女脱口叫了出来： "风间？" "藤崎……"翔习惯性地回应了一声，不过他很清楚，少女是听不到自己这样轻唤她的名字的。他伸手抚摸诗织那柔软的红色长发--几个星期前，翔发现只要自己集中意志，就可以和现实世界的东西接触。所以，在诗织的感觉中，仿佛有一阵微风拂过她的头发。 "喵，喵！" 小猫不安地叫着，又想去抓翔的衣服。 "你这个小家伙，不会连救命恩人都不认识了吧？"翔微微笑了笑，在小猫的脸上轻轻地拧了一把。 "风间！" 诗织再次叫了出来。她好像除了能叫出少年的名字，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高见从房间门口探出头来。 "诗织，你在叫谁？" 诗织的脸上登时泛起淡淡的红晕，少女装作平静的说："我在教小猫念它恩人的名字�" 反正灵魂也不用顾忌自己的形象，翔在一旁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真是可爱的谎话啊！小猫也叫了起来，仿佛在和翔一起大笑似的。 "咦？哦……"高见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没有去深究，"厨房和客厅基本上都已经打扫干净了。你把翔的房间收拾完以后，我们就一起去吃晚饭吧。忙了一下午，你一定饿了吧？我在门口等你。" "嗯，好……"诗织心虚似的应了一声。 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忽然从翔的脑海中冒了出来。尽管死亡没有改变少年一贯的谦和性格；不过对于在自己死后便一直围绕在诗织身旁的高见，翔多少是有些嫉妒的。他向小猫挥了挥手，随即跟着高见走到了玄关。 高见整理好了行头站在玄关处，时不时地看看手表。翔站在他身旁，把一只手透过墙伸到屋外去敲了敲门。高见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有人会来拜访这栋已经没有主人了的房子。 "您好？" 高见打开门，一边四下张望一边问道。当然没有人回答----即使翔回答了，高见也听不到。 过了一会儿，屋子的主人又敲了敲自己家的门。 人的肉眼，当然是看不到灵魂的；就像门阻挡不了灵魂一样。翔穿过门，回到玄关，并随手敲了一下门。 "谁啊！？不要闹了！" 高见的脾气变坏了呢，翔不禁这样想。幸好灵魂不会被看到，否则即使高见知道是他这个老同学在恶作剧也不会轻易罢休吧。不过，说到灵魂，为什么自己还穿着光辉高校足球队的十号球衣呢？灵魂有必要穿着衣服到处晃吗？ "我已经死了啊！"自嘲的苦笑浮现在翔的脸上。下一秒钟，高见惊恐的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正要走回屋子里的高见突然没命般地冲了出去。顺着他临逃开前恐惧的眼神，翔望向自己的脚下，立刻知道对方是被什么吓到了： 玄关的地板上全是血，很多的血，从自己的胸口流下的血。 少年看着沾满血的手心，脸上闪过一个痛苦的神情。 "藤崎，我只是想再见你一次……" 少女姣好的面容很快出现在走廊的另一端，诗织焦虑的目光在少年看来似曾相识。翔不禁想起了自己与诗织最后的对话： "放心吧，藤崎。"在被推入急救手术室的前一刻，翔的意识突然清醒起来。当看到少女焦虑的神情时，翔笑了笑说，"如果这次大难不死，我会说出那天在传说之树下没说出来的话。" 尽管两个人都明白彼此的心意，但他们始终没能亲口对对方说出那句话----在传说之树下没能；在翔的抢救手术失败后，也没能。 "风间，是你吗？是你，对不对？" 藤崎…… 即使伸出手，也无法被她拥抱进那温暖的怀抱；即使叫破喉咙，也无法让她听到…… "诗织，我爱你。" 在她脸颊上印下轻轻的一吻，翔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迅速地消散。少年习惯性的露出带着一点自嘲的苦笑：一年来自己之所以会像个孤魂野鬼般地滞留在人间，原来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啊……这一句因为自己的矜持与胆怯一直说不出口的话…… "我也爱你，翔，比爱任何人更爱你。" 泪水从被翔吻过的地方划过，诗织不知道是真的听到了，还是她猜到了，总之少女说了这么一句话。翔缅腆地笑了笑，灵魂消散前最后的一丝意识颇不坦率的承认自己真的很高兴……
（完） |